政策东风与资本活水正合力助推中国商业航天产业驶入发展快车道。
12月26日,国家创业投资引导基金正式启动运行。在国家创业投资引导基金启动仪式上,国家发改委创新和高技术发展司司长白京羽表示,引导基金将与基金管理机构一起,重点围绕创新创业活跃地区,对航空航天等领域的早期项目和企业加大投资力度,努力带动各类金融机构以及民间资本共同投资。
同一天,《上海证券交易所发行上市审核规则适用指引第9号——商业火箭企业适用科创板第五套上市标准》发布,对商业火箭企业适用科创板第五套上市标准作出了细化规定。明确主营业务的具体范围为"商业火箭自主研发、制造和提供航天发射服务",更加看重发行人的"硬科技"属性。同时,对于承担国家任务、参与国家工程项目的商业火箭企业,予以优先支持。
12月10日,中山大学学生团队自研的立方星“逸仙-A星”由中科宇航力箭一号遥十一运载火箭发射升空。这颗立方星用于科学试验、技术验证和教学培养,是全球首颗成功在轨开展木质外板验证的卫星。能够在太空环境下保持稳定的木质外板,可以在卫星坠入大气层时减少对大气的污染。从满足高校院所的科研需求,到支持通信、遥感、导航等卫星应用,乃至对太空算力中心的构建提供帮助,以火箭发射为代表的商业航天产业前景日趋清晰。而商业航天在2026年值得期待的事情之一,便是民营火箭公司成为国家队的有效补充,共同支撑起高频发射需求。
产业链在等火箭降本扩容
商业航天“蓄势待发”的大趋势下,当前“火箭发射-卫星应用-地面终端”产业生态的发展并不均衡,而火箭发射环节是明显的瓶颈和关键制约因素。困境体现在可用火箭总供给量低、单箭运力不足、运力成本较高。
通俗来说,就是火箭发射“又少又贵”,而卫星单星成本居高不下,进一步降低了星座大规模部署的经济性。在难以稳定可靠且全时段地获取数据的情况下,商业航天对地面导航、通讯网络等场景的应用优化作用就相对有限。如今,国家队“长征”系列除了需要执行组网卫星发射任务外,还需要承担军方、探月等多个重要工程。而民营火箭企业发射经验依旧不足,发射成功率和长征系列仍有较大差距。
产业链近年来越发期待火箭运力的扩容,特别是下游卫星互联网和太空算力的部署。空天信息服务商中科星图(688568.SH)正在面向商业航天全产业链进行深度布局,覆盖星座建设与运营、航天电子装备制造、航天测运控、卫星应用服务四大核心环节。其副总裁、商业航天战略部总经理郝雪涛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产业最终将走向以巨型星座为基础设施、以数据智能服务为核心价值的全新生态。
他认为,国内商业航天正迎来“技术突破”和“规模爆发”的重要拐点。短期看,竞争焦点在于“降本”,核心是可重复使用火箭技术的成熟与卫星批量化制造能力的提升。长期看,决胜关键在于“应用”,即能否培育出如手机直连卫星、全球无缝物联网、太空计算等具有经济颠覆性的万亿级消费与商业市场。
浙商研究所联席所长邱世梁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就产业生态的各环节而言,火箭供给能力的增长是当前的最高优先级。从实际应用角度看,如果火箭运力成本大幅下降,最早能因此受益的行业将是卫星互联网和太空算力。发射成本的降低直接减轻了星座建设企业的经济负担,能加速其组网进程,释放潜在需求,为完善卫星互联网拓展了空间。此外,作为一个重要的新兴需求端,火箭成本下降将让在太空部署计算单元变得更为经济可行,从而推动太空算力的发展。根据预测,若2029年全球算力的2%转移到太空,将对应中国约6800次火箭发射。
民营火箭企业IPO竞速赛仅是开始
产业扩容趋势在企业端的体现,是“IPO竞速赛”——商业航天领域已有超过10家企业正式启动上市辅导程序,覆盖火箭制造、卫星制造和航天服务三大核心细分领域。其中,火箭制造领域占比最大,蓝箭航天已在12月完成科创板辅导验收,估值约200亿元。星河动力、天兵科技、中科宇航均在2025年启动科创板辅导。星际荣耀较早启动辅导但进展较慢。在科创板政策向未盈利核心技术企业放开的背景下,预计2026年将有多家企业密集递表。
然而,这只是开端,缺火箭、缺发射场、缺卫星的“三缺”并存,是产业链主要面对的瓶颈。
首先,火箭发射成本中过半为制造成本,SpaceX通过一级火箭结构+整流罩回收和重复利用,实现了全球最低的运力成本。就中国航天产业而言,回收技术这一层面在业内还处在验证阶段。仅在12月,中国航天就遭遇了两次回收失利。12月3日,离递交招股书只差最后一步的蓝箭航天,旗下朱雀三号复用运载火箭首飞成功,但一子级火箭回收失败。12月23日,“国家队”首款可回收火箭长征十二号甲遥一运载火箭首飞,同样出现了一级回收失败的情况。
就规模生产摊薄单次制造成本和产线固定成本方面,无论是“国家队”还是民营火箭企业都在“快马加鞭”赶进度。
邱世梁告诉记者,“国家队”的产能在持续扩充,例如航天六院的新产业基地将形成年300台液体火箭发动机的总装总测能力。民营火箭企业也同样发展迅速,7家主要企业均在加速技术突破,2025年底至2026年将迎来新型号(如朱雀-3、天龙-3等)的集中试射和放量。这些在研型号的目标运力成本有望下探至2万元/kg,接近SpaceX水平。此外,像空天信息服务、精密配件制造等领域的链上企业也在积极进行战略布局,为火箭制造提供关键部件和支持。
中科宇航副总裁樊娜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位于广州南沙的中科宇航产业基地已迈入大批量交付和高效运行阶段,主要用于开展固体火箭的批量化生产制造,具备年产30发固体火箭和结构舱段制造装配能力。在技术层面,基地通过模块化产线和系统化试验条件,实现了脉动式的生产作业,提升了火箭的生产效率。使火箭从“样机式研制”转向批量化、工业化生产,为高密度发射和多任务并行提供基础条件,未来将进一步提升数智化水平。
“只有建立真正运载能力和交付能力的商业火箭公司,才能持续获得客户订单。同样,只有获得客户订单并持续完成交付的火箭,才是有商业价值的火箭。”樊娜告诉记者,目前,国内多家民营火箭企业均在加快技术突破和产能建设,说明中国商业航天已经从“探索阶段”进入能力集中释放的阶段。这种竞争并非简单的同质化内卷,而是在技术路线、工程成熟度、交付能力和商业模式上的加速分化,有利于行业多元化发展和整体效率提升,也将推动市场向具备稳定履约能力和规模化交付能力的头部企业集中。
其次,国内商业航天发射场工位的供应,还远远跟不上需求。第一财经记者梳理发现,商业卫星排队等待发射场工位的发射窗口的情况并不少见,排到第二年的情况亦有出现。专业的商业航天发射场只有海南商业航天发射场这一家,有两个投入使用的发射工位,在建的二期计划2026年底前具备发射能力。两期四工位可以实现发射能力的翻倍,但依然与国际领先水平存在较大差距。
在缺箭又缺场的情况下,卫星就成为了稀缺资源,继而制约了应用端的业务发展。一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在从“星”到“用”的转化过程中,痛点主要体现在卫星资源的有限性,特别是高精度、高质量卫星资源的稀缺性。这种资源紧张使得在高需求场景下,数据获取的时效性和可用性受到影响,影响了整体数据服务的响应速度和准确性,这也是卫星数据应用行业面临的共性挑战。
按轨道对卫星进行分类的话,距地面500至2000千米的低轨卫星多用于对地观测、测地、通信等用途。而国内GW、G60等主要低轨星座建设尚处于起步阶段,截至2025年11月在轨卫星数不足规划的1%。而根据国际电信联盟(ITU)的核心规则,非静止轨道卫星星座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相应比例部署,否则将失去频率使用权。我国在卫星轨道资源面临的“占频保轨”压力,已对火箭发射能力和发射场建设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未来发力点是实现商业闭环
公开资料显示,2025年中国商业航天产业规模达到2.5-2.8万亿元,年均复合增长率20%以上,商业航天企业数量600家以上,国内商业发射订单同比增长41%,发射成功率98.5%。投融资方面,2025年行业融资总额达到186亿元,同比增长32%,融资共67笔。其中,卫星应用融资量最高,达到87亿元,火箭制造67.1亿元,卫星制造约30亿元。
商业航天是兼具了“技术密集”与“政策驱动”属性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就当前行业发展情况来看,“确定性”与“风险”并存。除了技术攻坚、降低成本之外,实现商业闭环和完善规则架构也成为商业航天领域在2026年乃至未来几年的主要发力点。
关于商业航天目前在商业化亟须打破的堵点,上述业内人士表示,下游仍依赖政府与特种领域,需要能支撑万亿级市场的规模化、高黏性商业应用,来反哺上游的巨大投入。此外,国内在频率资源分配、发射审批效率、太空交通管理等方面的规则有待优化。国际规则话语权与技术标准体系也亟待加强,以适应产业高速发展的需要。
邱世梁告诉记者,商业航天领域的发展受以下几个决定性因素影响。第一是技术成熟度与发射成功率,特别是可回收火箭技术的验证与规模化应用,这是降低发射成本、实现高频次发射的核心。民营火箭企业新型号的首飞及后续发射成功率至关重要。第二是星网订单落地节奏,以GW、G60为代表的国家级卫星互联网星座的招标和发射计划,是拉动火箭需求的最直接、最确定的动力。第三是政策支持与安全监管,国家顶层政策和地方配套措施的持续支持是关键驱动力。最后,行业高质量安全发展的监管政策也影响着行业节奏。
11月,《国家航天局推进商业航天高质量安全发展行动计划(2025—2027年)》(下称“行动计划”)发布,推进产业结构优化被重点提及。
行动计划提到,鼓励商业航天布局航天产业链相应环节,做强星箭制造,做大应用服务,拓展测控运营能力,推动商业航天产业高质量发展。重点支持商业航天主体开发新技术、新产品,挖掘应用新场景。其中,发展低成本、高可靠、快响应、可复用的商业运载火箭成为航天运输系统建设的重点。航天器系统的建设兼具商业应用的需求,将重点支持低轨通信、导航增强、高分遥感等卫星星座系统建设发展。
此外,还将规划商业发射场及配套设施、海上发射、回收场等新型商业发射系统建设,并重点支持构建商业测控一体化布局和资源融合运用。在应用层面,将会重点支持面向大众消费服务和国际市场的应用场景及产品服务开发。
行动计划发布的当月,国家航天局商业航天司成立,该部门是商业航天产业专职监管机构,依据行动计划统筹协调商业航天监管职能,推动产业高质量安全发展。中信证券研报显示,商业航天司的成立将有效整合多部门相关职能,卫星产业发展有望在更高层面实现统筹协调,商业航天发射审批、卫星运营牌照发放等关键环节的推进效率也有望进一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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